“日本半导体产业衰落 贸易摩擦不是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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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涛

以dram为例，1985年日本产品占世界市场的80%。 但随后市场份额下降，到本世纪初降至10%以内。 ]

日本半导体产业由盛况衰退的话题，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起伏中多次成为话题。 人们试图通过日本来评价蓬勃发展的中国电子产业是否会因贸易摩擦而受挫。

日本的半导体产业曾经很兴盛。 以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 dram )为例，1985年日本产品占世界市场的80%。 但随后市场份额下降，到本世纪初降至10%以内。 在用于芯片生产的光刻机市场上，尼康领域的顶级地位在新世纪也将在稍后被荷兰的asml所取代。

日本半导体产业走向衰退的转折点正是日美半导体贸易摩擦盛行的时候，日美半导体摩擦是日本半导体产业衰退的原因吗？ 一个产业衰退，一定是失去了国际竞争力。 在说明为什么失去竞争力之前，有必要了解日本半导体产业的竞争力是如何形成的。

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日本是后来者，因此可以充分享受国际技术扩散的红利。 和其他制造领域的成功故事一样，日本的半导体产业也发挥了后发的特点，通过引进美国的关键技术得到了迅速的发展。 区别在于，在钢铁、机械、家电、汽车领域快速发展的时期，产业技术成熟，日本公司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开发，可以利用引进的技术、设备直接生产终端产品。

既然技术成熟，产品创新就是领域竞争的关键。 为了进入国际市场，努力降低价值成本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日本公司迅速发展的基本模式一方面是不断推进产品创新，使产品性能和质量形成竞争的特征，另一方面实施生产技术和组织方法的创新，形成生产价格的竞争特征。 质量优良、价格低廉，成为日本制造和日本产品的标签。

到了半导体时代，情况发生了变化。 在摩尔定律的支配下，半导体技术取得了飞速的进步。 很多情况下，一项技术还未成熟就被新技术取代，公司只有在正确的技术快速发展方向上迅速完成通用技术的研发和产品开发，才能在市场上站稳脚跟。 没有引进成熟的技术，日本的产品创新陷入了困境。 你是怎么处理这个难题的？ 这是业界广为人知的故事，有必要提到日本超大规模集成电路( vsli )技术的共同研究开发。

1976年，日本通产省(现经济产业省)严格挑选了半导体领域前5家公司，富士通、nec、日立、东芝、三菱电机，与其旗下的电子技术综合研究所组成了联合研究小组，共同开发了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的通用技术，研究成果被5家公司采用。 政府主导进行联合研究的利益是不让公司进行重复研究，这将降低个别公司的研发价格，提高公司的竞争力。

对半导体产业来说，政府支持通用技术的研究开发，弥补了日本企业技术创新的先天不足。 有了vsli的通用技术，日本公司可以巧妙地发挥其产品创新和生产技术创新的特点，迅速推出质优价廉的半导体产品。 但是，政府的参与降低了公司从事基础研究和技术创新的动力，固化了日本公司以产品创新和( 002001 )本控制为重点的经营模式。

让我们再来看看另一个故事。 这次的主角是美国政府和公司。 20世纪90年代，生产芯片的光刻技术在193nm (纳米)工艺中遇到了瓶颈。 当时的大型尼康和asml分别实施了技术方向不同的产品创新。 最终，asml在工程上稍加改进，轻松突破瓶颈，完胜尼康。

除此之外，美国半导体巨头英特尔企业正在探索新的光刻技术——极紫外光雕刻技术( euv )。 由英特尔和美国能源部主导，发起了euvllc联盟，聚集了摩托罗拉、amd等领域的巨头和美国三大国际实验室的数百名科学家，共同研究了euv技术。 由于asml有美国资本背景，被列入联盟，尼康被排除在外。 1997年至2003年，研究联盟的科学家发表了许多学术论文，验证了euv光刻机的可行性。 有趣的是，将euv推向市场的不是研究发起人intel，而是荷兰的asml。 年可批量生产的euv光刻机下线后，asml进一步加强了光刻机领域的领导者地位。

美国政府和科学家参与的基础研究极大地推动了光刻技术的进步和半导体产业的迅速发展，这体现了美国在基础科学和关键技术上的垄断特征。 日本的特征是技术应用和产品创新，如果基础研究和应用技术不可靠，产品创新的特征就不会显现出来。 尼康之所以敌不过asml，就是这个原因。

第二个故事的另一个不同之处是，研究结果并不直接服务于美国企业。 美国大型半导体制造商和政府机构完成了基础研究，荷兰企业asml利用该技术投资生产euv光刻机，台湾大型半导体制造商台湾积体电路制造购买euv光刻机进行芯片生产，这种分工方法反映了半导体产业生产方法的一些变化。 由于半导体技术突飞猛进、产品转型升级、价格下跌快、幅度大，没有哪个公司能兼任产品的基础研发、系统设计、生产制造。 即使技术上可行，各环节的生产也不容易具有价格特点。

随着产品设计和生产模块化，半导体产业的设计和生产活动是分离的。 微软、英特尔、高通、苹果等都是系统设计企业，asml是设备制造商，台湾积体电路制造是芯片加工公司等。 这种分离要求领域内的公司之间进行密切的水平合作，同时要求链条上的所有公司都保持在高投资、大规模生产、全球供给细分领域的竞争力。 日本大企业擅长的价格控制基于全生产链的一体化模式，在半导体产业的水平分工模式中不起作用。 产品创新和价格调控的特点未能得到发挥，日本产品也失去了质优价廉的竞争力。

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取代日本半导体产品的，不是半导体摩擦的发起国美国的产品，而是韩国和台湾的半导体产品。 这表明，日本产品有性能特征，但不足以战胜上述两种产品的价格特征。 日美贸易摩擦对日本半导体产业的冲击并不根本，根本原因在于日本公司的竞争模式不适应半导体产业的快速发展趋势。

一个产业走向衰退必然是形成竞争力的源泉或条件消失，只有贸易冲突正好破坏了产业竞争力的条件，贸易摩擦才可能是元凶。 中美贸易摩擦是否会影响中国电子产业的快速发展，取决于是否会破坏中国电子产业竞争力的源泉。

(作者是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国际经济贸易系教授)。